我关注侯勇先生的“侯氏鸟虫篆印”已有十余载了。近日《壹收藏》杂志新载侯勇先生力作，面对独特风格的印作，心灵激荡，感悟良久，为之精彩而叹服。人云“十年磨一剑”，我却是十年写一文。纵观印林刻家之众，又有几人能越古而诚服天下？我以为侯勇先生的“侯氏鸟虫篆印”独树一帜，必彪炳在册。
纹饰尚古且鲜活
侯勇是一位极敏锐且具前瞻性的艺术思想家，曾是中国篆刻申遗的直接倡导者和推动者。其认为“鸟虫篆印之作，固有其难。然探究其神奇诡奥之趣，力求壅穆爽洁之意，得之高古华艳之韵。亦为至乐也。”他对诸多繁芜的古代纹饰仔细审思，诸如战国鸟虫篆文、青铜器纹饰以及汉铜镜纹饰等，阅尽纹饰存于胸，用之如珍自然古。凡成鸟虫篆大家，都有自己风格鲜明的纹饰语言。他在印从书出、印外求印、印从纹饰出艺术探索路上，形成了个性化的鸟虫篆印艺术语言。当下一些印人繁化纹饰积习过重，其俗而坠入技法之流。印虽繁饰堂皇目眩，终不能高雅也。他自己感悟至深，“鸟虫篆印耀眼撩人者，在于纹饰之玄妙，而纹饰亦有具象与抽象之别。所谓具象者，于篆书笔画间巧饰花鸟鱼虫等物象之态，精炼传神而生机盎然。其要点为：物象变形用之巧，无损原字结构、书法笔意、结体向背、章法虚实等。所谓抽象者，绝少具体物象之形，而以笔画之婉转盘曲装饰印面，流动俊秀，变幻莫测。其要点为：结字屈曲迂回、笔意流畅惬意，印面丰满而不壅塞，有天人合一之审美意趣而不违篆法。”侯勇先生鸟虫篆印纹饰极为考究，抽象类纹饰为头、身、尾三部分组成，各部衔接天成妙合，形态众多，精彩纷呈。在此略举其鸟虫篆印常用鸟头种类，如图一。观侯勇先生之印，其印纹饰贵在雅、巧、妙、活、和，五味众谐，其浑然而天成，美目不暇接也。
图一 鸟虫篆印常用朱白文印鸟头形态
章法唯美善神变
鸟虫篆印的章法，有玉印式、铜印式之类分。侯勇鸟虫篆印章法多取法于玉印式，且兼工铜印式，这是许多鸟虫篆印家难以企及的。汉玉印字形整饬，字间界线分明，而鸟虫篆文字由于圆斜笔过多，其外形一般不近方整，约大致规整。在侯勇的笔画巧布中，字间结合部嵌合自然而多变，充满神奇。在神奇中讲求秩序，复归平整端庄。在板块之大格局中自然穿插，绝非杂乱无章的穿与插。在井然有序中作为。章法是在篆法基础中升华，侯勇的篆法，特别是朱文印在你意想不及的盘曲中保持均密度，线条较细；白文印线条壮美而不油腻轻滑，二者均在华丽绵密流动中呈现清雅婉丽，恰如山清水秀中走出楚楚动人婀娜多姿的纯真少女，她的玉手与长裙时而妙曼地出彩舒展，在戏弄曲折径旁的百花香草，构成了一幅美丽动人心弦的抽象图景。纹饰、章法、篆法在柔美线条与点画下有机融合，服从整个印面格局的安排，块面感强烈突出。纹饰与线条的均落，无一轻浮之感，稳重而富于变化，使整体板块在秩序多变中唯美升华。
图二 四方印作的板块结构图
朱白转换贵自如
鸟虫篆是一种纯粹制作系文字，美术意境浓烈。在探求鸟虫篆印章艺术中，印人们不但要读通它，而且要转化为个性的纹饰语言，并非一件易事。以此作为印人们个性风格的基础，这即为“印化”能力。衡量一个印人探索路上的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志之一就是这个“印化”了的个性纹饰语言。仅此是不够的，也不算作称著的鸟虫篆印家。更根本更重要一条应为朱白文转换自如，这才算作是真正的成熟成功的鸟虫篆印家。汉鸟虫篆的白文印篆刻水平是史上顶级的，当代印人很难超越的。当下很多鸟虫篆印人过多注重盘曲、深究技法，这也无可厚薄彼此。然篆朱文印者居多，而刻白文印者偏少，究其因是刻鸟虫篆白文的难度系数极大，费力而效果不佳，形成印人严重偏“科”，重朱轻白。他总结道：“鸟虫篆印传之千载，多有定法，欲出新意，实属不易。而同道者常言白文鸟虫篆印出新尤为难也。今吾以汉满白文印之法，参以切玉刀功，作满白文之鸟虫篆印。 此类印篆法笔画趋于匀衡；章法布局置于妥帖；刀法运用攻于流转。印通书意，以承高古雅致之韵，但求恢宏激烈之气。视之、思之，或有新意也。”而既能篆刻朱文者，也能篆刻白文者，当代为之甚少，能转换自如者，更是凤毛麟角。我以为汉后只有方介堪一人能而为之，而时下又添侯勇先生也。侯勇先生朱白文鸟虫篆转换是那么纯熟自然、轻松和谐，且风格一统，绝无突兀。见图三侯勇先生朱白文转换的五方鸟虫篆印作。此让人耳目一新，且印频出新意，令人悦目与振奋也。
图三 朱白文转换的五方鸟虫篆印作
独探新径重学养
侯勇先生在鸟虫篆印艺术探索是艰辛的，成功的。其一，他有个性化的多种纹饰语言，自有面目；其二，在强烈分明的块面章法中呈现秩序感；其三，用一流刀法印技，来精确刻画线条，让线条变得有如此唯美的装饰感与流动的韵律感；其四，是在众多印作中表达了他的知古用古“印化”传承与升华，朱、白文鸟虫篆印能相互照应与转换。此最为殊罕与特色之处。纵观当代几位鸟虫篆大家探索之路，有方介堪、韩天衡的“印从纹饰出”，到吴子建的“印外求印”的模式，而侯勇先生走的是“印从学养出”模式。一个成功的印家，其印作面目一新，引领潮流，必定是其综合素养、学识在印作上的完美再现。博采众长，汲吮他类艺术养分，这是侯勇先生开辟的一条鸟虫篆印家成功的范式与模板，这也为当今众多印人们提出的思索价值与值得借鉴的大课题。心止如水，后必大为。我再次企盼侯勇先生有众多新作问世，供诸君同仁赏读，并让我们共同寻找鸟虫篆印艺术宇宙中的新感觉与新境界、新高度！
图四 鸟虫篆印近作
（作者系江苏省甲骨文学会副秘书长）
责任编辑：刘爽
